母親的猶疑
因為訓練過于辛苦,母親朱月瓊已開始猶豫是否應該繼續讓兒子楊可從事體操
相比之下,楊飄的“運氣”要好一些。鄭順生通過私人關系,將她推薦給了山西省省隊。
楊飄被接收了,并在幾場國內賽事中獲得不錯的名次。但很快,矛盾開始凸顯。
一進入省隊,楊飄的手機和零用錢都被教練沒收,理由是影響訓練。她開始罷練。
即便是遠在仙桃的鄭順生,仍然會隔三差五的打電話勸說楊飄,讓她調整心態,繼續訓練。
這種不穩定的狀態直接影響了朱月瓊。本來對于兩姐弟是否繼續從事專業體操訓練,她就一直是猶豫的。
今年春節,朱月瓊去山西陪楊飄過春節。因為省隊擔心隊員發胖,楊飄和隊友們都不能回家過年。
這種訓練的強度常常讓朱月瓊感到揪心,但如果就此放棄,已經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又讓她覺得可惜:“已經練了這么多年,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朱月瓊還覺察到兒子楊可一些微妙的變化:入學后的第一年春節,楊可回家過年,親戚朋友起哄要求表演一下,他“騰”地就在場子里翻起了筋斗。
但今年無論大家怎么起哄要求,楊可堅決不肯再表演;盡管姐弟倆都是練體操的,一旦碰面,兩人都默契地不提關于體操的任何事情。
朱月瓊把這種變化理解為一種興趣減淡后的疲乏。
而楊仁平并不這么認為,在他看來,孩子的興趣和意愿似乎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年齡尚小的楊飄、楊可姐弟是無法抉擇更好的未來,而在“體操之鄉”練體操,不失為一條好出路。
母親朱月瓊則一直在焦躁不安中猶豫著,幾乎每次開學,朱月瓊都會跟教練鄭順生提出接回楊可的想法,但經過鄭順生的一番勸說,她又會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就這樣,周而復始。
退出,這是鄭順生不愿意看到的結果。他希望楊可能留在自己隊里繼續訓練,他有信心培養出一個準冠軍來。
“要送媽媽4塊金牌。”
學校里6歲學員楊可還不知道“冠軍”背后的壓力,他還渴望著將來為母親贏得金牌
“誰能保證這里的孩子一定能成為冠軍呢?”訓練場上教練楊玉林感慨地說,投入大量的物力、人力、財力,最后能不能培養出一個真正的冠軍,其實大家心里都沒底。
李小雙體操學校副校長彭友平也覺得現在壓力很大。
國家體操隊備戰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名單已經出爐,里面沒有一個隊員是從李小雙體操學校畢業的。
彭友平的壓力來自于,從1992年的巴塞羅那到2008年的北京,歷屆奧運會總有來自仙桃的運動員的身影。
“4位奧運冠軍誕生地”,“中國仙桃體操之鄉”等名號,更是讓彭友平有著難以擺脫的壓力。
彭友平說,即使是在最艱苦的年代,他也沒有過現在這種壓力。
上世紀70年代,仙桃就有體操訓練基地,“當時沒有器械,師傅(丁霞鵬)自己做,保護的海綿墊都沒有,師傅就在河邊地上鋪厚厚的稻草,蓋上沙,再搭上帆布。”彭友平回憶說。
1996年,仙桃體操訓練中心才有第一個室內訓練場。彭友平還記得,墻壁上用白石灰寫著“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沖出沔陽,走向湖北”的標語。
隨著大小雙成名,仙桃體操訓練中心也于2001年,改名為“李小雙體操學校”,學校開始走向輝煌。
學校的總教練顏永平并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他只是把這種狀況稱之為“正常的低谷期”。
顏永平說,“一屆奧運會缺失,意味著學校重新從0開始。”
楊可還不懂這些,他現在只是對金牌充滿著一種天然的渴望。這種渴望來自于訓練、來自于環境,來自于耳濡目染。
春節回家,他曾對母親朱月瓊說:“媽媽,我要送4塊金牌給你。”
“他不知道,拿一塊金牌是多么難。”楊仁平嘆息道。
楊可還看不到自己有著怎樣的人生,十幾歲可能就要面臨大賽重壓、退役后出路較窄、為團體賽犧牲個人等境遇,楊可對此都還沒有概念。
晚上7:00左右,訓練已經結束,這是一天里最清閑的時候。
10多個6、7歲的男孩子圍坐在電視機前,大聲討論著。有人問:“楊可,你見過金牌長什么樣嗎?”
他抬起頭,想了想說:“像個杯子一樣。”
楊可還分不清金牌和獎杯的區別,但他曾經在體校的展覽室見過,那些金色的獎杯陳列在玻璃櫥窗里,閃閃發光。
來源:新京報 編輯:鄧京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