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揭底
“雅賄”經濟催生贗品火爆
仿字畫市場為什么如此火爆?行內人告訴羊城晚報記者:托福“雅賄”。
近年來,社會上的賄賂方式又產生了一個新變種———“雅賄”。行賄人不再送官員真金白銀、香車豪宅和有價證券,改而送名家字畫、珍奇古玩等,由于“雅賄”需求的不斷膨脹,現在社會上已形成一個產業鏈。在這個鏈條里,送禮的、古玩店、收禮的,相互依存,各謀好處。
“‘雅賄’為什么吃香?很簡單,定罪追責難。”北京的字畫經紀人關山介紹,近來找他買畫、賣畫的人都很多,“求人辦事,送字畫好處多:第一是沒那么張揚,小小一軸,拿到哪里都不惹眼。第二是風險小,一幅同樣尺寸的畫,貴的上千萬元,便宜的幾百元,收禮的人可以說:‘我不懂,不知道多少錢’,或者說‘人家送的時候,說是仿品,收著玩兒、當擺設而已’;而送禮的人也可以搪塞:‘我買的是贗品’,或者‘畫家送給我的,不是花錢買的’,很難定罪。第三是變現快,現在市場火熱,拍賣公司都在找關系求名家字畫上拍,賣家很快就能拿到現錢。第四是增值空間大,只要是名家字畫,沒有不漲價的。留著一張畫,比定期存折的利率高多了。”關山打了個比喻:“字畫,現在就是一張‘上了保險的無風險存款單’。給你一張存款單,你不敢要,但是給你一張字畫,就敢要。”
羊城晚報記者還發現,“雅賄”經濟特別追捧在世畫家,其原因就是在世畫家的畫作存世量大,流通起來不顯眼,有“公價”。關山說:“誰都知道張大千、李可染,但是這些人的畫存世量有限,隨便一張都過千萬元、上億元,只有大拍賣公司才能找到他們的畫作。你隨便拿一張送人,擺明了就是‘假’。但范曾、史國良這些當代主流畫家則不同,他們不停地有新作品面世,作品在市面上好買好賣,有公開的價格,以假充真也比較容易說得過去。收禮的人隨便一掂量,就能估摸到你送了多貴重的禮。”
“雅賄”對在世字畫家的“追捧”,甚至讓一些畫家學會“識做”。一位在國內已經初有名氣的畫家,早年費盡心思把自己的畫送給領導,或者很低就拋售,幾年下來,市場上自己的畫達到一定流通量,愣是把自己培育成了“硬通貨”。
即使是仿字畫,在“雅賄”經濟中一樣是“香餑餑”。在北京做生意的王先生告訴羊城晚報記者,生意人買字畫送禮漸成風氣,“我有一個商人朋友,在北京一個中等拍賣公司的畫作拍場上,一口氣就拍了300幅畫,一幅畫1000多元,全部是仿畫,他無所謂,反正都是送人,都有拍賣證書,好用的很,隨便送。”
一位博物館的書畫專家則告訴記者,他曾經應邀為一位領導做鑒定,其中兩幅古畫被鑒定為現代復制品,那位領導不慍不怒,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真是贗品?”不出半年,兩幅畫竟然出現在北京一家拍賣公司的拍場上,成交價100多萬元。“究竟是‘棒槌’(注:外行人)買了,還是有求于這位領導的人買了,至今是個謎。”
對話畫家史國良
打假占我七成精力
中國著名人物畫家史國良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給自己的畫打假,占據了他至少七成精力。
羊城晚報:現在你還經常打假嗎?
史國良:對。原來打假是因為覺得有點生氣,更多的是維護個人權益;現在打假是為了收藏家、買家、畫家的著作權、話語權。現在好多大公司、大拍賣行、畫廊都來找我鑒定。一些藏家也發帶圖片的電子郵件給我,我免費鑒定,現在信箱每天都要處理5-10件。
羊城晚報:現在市面上你的假畫是不是少了一些?
史國良:不,我的假畫還是很多。隨著鑒定技術的提高,仿畫的水平也在提高。一些高仿印刷品,甚至在我自己鑒定時,也得利用儀器。
羊城晚報:難道不能用一些其他手段,比如用專用的紙作畫等辦法,來一目了然地杜絕仿畫?
史國良:沒用!你用什么,(仿者)都可以做出來。不少畫家用了各種防偽手法,包括印泥、DNA、毛發什么都放到畫里面。制假的智慧在不斷提高,除了自己看,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羊城晚報:你免費給藏家做鑒定,不是也挺耗費精力?作為畫家,創作過程是不希望被打斷的,但是你一看仿畫,心境又被影響了。
史國良:對。這不單是耽誤我創作,而且是干擾我創作,讓我心緒很壞。如果說我原本有100的精力,因為打假,只剩下30的精力。
來源:羊城晚報 編輯:馬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