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外交,得有軍隊跟著走
在大國興衰史中,被打敗并由此衰落的多是富國。中國是世界中世紀農業全球化的重要發源地和最后堡壘,英國工業革命成功之后不久,中國農業文明在西方的隆隆炮聲中轟然坍塌。
工業革命在大不列顛登陸成功之后,旋即席卷世界。中國開始是被迫,后來便是批判地接受了這種文明的合理內容。20世紀末,我們迅速卷入工業全球化的浪潮之中并學會其中的“游戲規則”。但同時我們又因過于迷信這種規則而得魚忘筌,失去了叢林生存的能力。在信奉“發展是硬道理”的同時,我們卻將生存變成軟道理。可西方人沒有這樣,黃仁宇說,中國人往往不能體會出“英美政客在公事敵對時毫不留情,私人見面又和藹親切之習慣”。西方人跟你平時相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卻是盤馬彎弓:談通了,好說,談不通,就動粗。
我們原以為我們地大物博,只要生產上去了,我們資源有的是,怕什么!現在則發現,生產確是上去了,可資源的存量卻幾乎沒有了,中國猶如一個饑腸轆轆大漢,空有一身武藝。西方人說中國人勤勞能干,但勤勞能干的人飯量也大,這時,這種基本人權西方人便不講了。
只要進入市場經濟的國家發展,其發展就是國家生存的“硬道理”;只要把發展勢頭打斷,市場經濟國家稀里嘩啦就會倒下。不管你是資本主義國家的市場經濟,還是社會主義國家的市場經濟,都是這樣。
我們有些同志對文化太迷信了,以為世界真這么溫情。毛澤東說過,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毛主席還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么雅致。外交更是這樣,太斯文了不行的。你看陳毅怎么說話?當西方記者說你們中國人好戰,美國人有原子彈,有一天打過來怎么辦時,陳毅把桌子一拍說:老子等這一天等得頭發都白了,怎么還不來!事實上也是如此,天下哪有沒經過打架就順利長大的孩子。所以說,現在的國際外交,得有軍隊跟著走。
賬房里出不了大政治,也出不了國家安全
政治家的個性往往對歷史產生關鍵和巨大的作用。建國前夕,也就是1948年,建國不久的印度對中國西藏開始有所企圖。當時的印度總理尼赫魯性情細致,外表華美,念了很多洋書,很有一些遠見卓識。但在政治操作上他是不行的。1947年印度獨立,次年建國。但在國家分裂問題上,尼赫魯有書生氣。他以為巴基斯坦分裂后早晚會回來的。結果巴國一去不復返,50多年越走越遠。現在有人說,臺灣要是獨立了還能回來,這更是書生之見。我說這絕對不可能!在國家主權問題上,不能有絲毫政治上的幻想。主權這東西只有抓在手里才是自己的。尼赫魯在這方面是一個浪漫主義者,更是一個機會主義者,這給印度帶來了很大的災難。
處于同一時期的毛澤東在干什么呢?1948年毛澤東正在與國民黨打三大戰役,盡管毛澤東注意到美印在中國西南邊陲的小動作,但因忙于解放戰爭,無力西顧。那時美國和印度已經勾結了,跟“藏獨”分子串通一氣。面對西藏問題的危險性,毛澤東在打敗國民黨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兵西藏。在主權問題上毛澤東不像尼赫魯那樣玩花活,也不像現在一些書生們所說的“應該先集中精力搞建設”。這是只有大政治家才能做的事情。
1950年建國,毛澤東并沒有一頭扎進經濟堆中,而是西東開弓,盡力擴大中國國家安全的縱深和外圍:上半年出兵西藏,下半年則出兵朝鮮。要知道當時美國有原子彈!但朝鮮也是我們的安全外圍啊!
而我們一些書呆子卻說如果沒朝鮮,中國不參加朝戰,東北早就發展起來了。但我們沒想想,朝鮮如果失了,中國東北就得增加多少駐軍,增加多少國防費用?當時美國在冷戰時期啊!東南有臺灣逼著,東北有美軍壓著,了得啊!你要動臺灣,美國就在東北給你施壓,怎么辦?政治是講戰略的。現在我們政治學培養的多是賬房先生而非政治人才。有次我在一個研究發展中國大飛機的會上,有一位學者說,不能造啊!我們要算造大飛機的投入產出,先算一算能否賣出去。我說,原子彈的投入產出是什么呢?原子彈投入的是巨大資金和人力,產出卻是30多年的和平。
所以說,賬房里頭出不了政治家,也出不了國家安全。賬房里那些技術性的東西,學起來并不難,難在建立記賬規則。
一百年來,都是中國幫助美國
長期以來,美國人瞧不起中國人,但是在美國最困難的時候,都是中國幫助美國。大家看,20世紀100年,開始是美國幫日本,日本反把美國打了。美國然后又拉著中國牽制日本,開了個開羅會議死活把中國拽著,因為中國戰場關系到太平洋戰場的成敗。
二戰結束以后,美國又扶持日本,而不是幫中國。蘇聯起來后與美國爭霸。尼克松時,他又找中國,說要與中國聯合。里根時期中美形成戰略合作并導致蘇聯的最后倒臺。美國人就是這樣,只有有難同當,而沒有有福同享。不行的時候都來找中國,度過了難關就翻臉不認人。
現在美國人胃口很大,不要說世界問題,其實它解決地區問題都很困難。在亞太地區,它必須拽著中國。從前一個世紀的百年戰略來看,只有中國和美國在太平洋手拉手,這個地區才有和平與安全。但美國的朋友永是打不敗的對手。你跟它太緊了不行。20世紀,蔣介石緊跟著美國,美國把蔣介石拋棄了。達賴跟著他,它也把達賴拋棄了。韓國、日本及南越都吃過這虧。誰跟得緊,它拋棄誰。大國政治,難與跟得緊的為友,而與打不敗的對手為友。中美之間成為真正的戰略伙伴,是中美之間對抗最深的時候。毛澤東一點不怕,他對尼克松說:“我喜歡右派”,同時還說美國是紙老虎。與美國交手,打一仗,贏一仗。
美國信奉盎格魯撒克遜的原則,即靠國家之間的制衡而非無私的支援來建立盟友關系。1991年,美國人在海灣戰爭中解放了科威特卻保留了薩達姆,以此迫使科威特對美國形成依賴和忠誠;2001年美國人打敗了塔利班卻保留了本·拉登,以此迫使卡爾扎伊對美國的依賴和忠誠。現在美國對日本也是這種態度,只要日本北方有俄羅斯鉗制著,日本就會在南方聽從美國的調遣,這一點上,日本人在心里特別不平衡。
如果釣魚列島主權回歸中國,那么中國就統一了臺灣的一半
不管日本怎么失敗,就其經濟本性而言,它還是要尋求過去的“大東亞”之夢。日本占地面積小,離美洲又遠。對美國一時半會威脅不到,所以美國打算把它從雅爾塔體系中解放出來,干什么?讓它咬人。美國原想做的粗事,現在讓日本來做。日本也想借美國對華冷戰之勢復辟其“大東亞”舊夢。如果日本走上這條路,其邏輯結果必然就是尋求南中國海,繼而西太平洋的利益。為此,第一個邏輯結果就是,重復甲午海戰,占領臺灣。臺灣是日本走向太平洋,走向南亞的一個必經之路。如果說美臺之間的關系是間接且非核心利益的關系,那么,臺日之間可是直接且是核心——盡管是非法的——利益關系。沒有這一步,就不可能有日本的崛起。沒有聽說過老虎長大后仍會滿足小時候的胃口和地盤。
與美國不同,日本是需要臺灣從中國分離出來的。大家不妨研究一下1972年《中日聯合聲明》第三條,日本在臺灣問題上只提“充分理解和尊重”,而不是承認中國政府關于“臺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立場。這就是說,日本只承認臺灣主權不屬于日本,但沒有承認而是“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國“臺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立場。這已為未來在臺灣問題上翻案埋下伏筆。歐洲雅爾塔格局解體已燃起了日本翻案的欲望,為此,從20世紀末起,日本正將這種欲望迅速轉化為國家政策,其核心目標與19世紀下半葉的目標相同,仍是中國臺灣。因為臺灣是打破日本雅爾塔“困境”的關鍵部位。
現在更嚴重的問題是,臺島內部的“臺獨”分子正在配合這種目標采取里應外合的行動。從具體操作上說,臺灣主權回歸中國是雅爾塔確定的,日本和“臺獨”分子仍不能直接否定,他們只有選取間接目標實現其分離臺灣的戰略。那么,這個間接目標在哪呢?依我看,就在釣魚島及其列島。如果釣魚列島主權回歸中國,那就等于中國統一了臺灣的一半。“臺獨”分子和日本右翼的政治聯系,就會被打散。
日本現在正在試探雅爾塔底線,試探亞洲國家對日本翻案可接受的底線。它試圖先從釣魚列島,繼而從臺灣突破,然后再將遠東雅爾塔格局攪渾,最后達到渾水摸魚的目的。
統一臺灣成了中國進入大國競技場的初級資格認證書
由于大國戰略的破壞性大,所以大國交手一般都是間接試探性。人跟人之間也是這樣。大塊頭的強者多是笑瞇瞇地交手。比如兩個小伙子笑著扳手腕,一次次較量后,雙方就默認了對方的利益底線。國家也是這樣。中國人和美國人都是比較有智慧的民族,兩個有核國家直接沖突的可能性不大。但這并不表明中美之間,尤其是在制海權領域就沒有戰略性矛盾及相應的間接性軍事沖突。
現在留給中國政府的挑戰是,統一臺灣成了中國進入世界政治的第一道門檻,也是中國進入大國競技場的資格認證書。目前美國似乎沒有直接與中國交手的安排,它只是先放對臺灣有更迫切覬覦之心的日本出來與中國交手,中國如果跨過日本這道檻,就正如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日本跨過中國、俄羅斯這兩道檻之后,美國就開始與日本認真打交道并與之分紅的經驗一樣。中國如果想獲得與美國在亞太平等分紅的地位,就必須先切實打掉日本在臺灣問題上的覬覦之心。如果中國在這件事上取勝而不是所謂“雙贏”———在核心利益上不可能存在“雙贏”,中國與日本未來在亞太的地位也就大體確定了。
臺灣是我們中國的領土,我們喊了50多年卻越來越遠了,光喊不行,對陳水扁這樣的死硬“臺獨”分子,你得來點真格的。
中國永遠不要走霸權主義道路。如果美國真逼出中國霸權來,那對中國也不是好事。世界霸權是與整個世界結怨的事,千夫所指,無疾而死。天道無情,人世滄桑。進入21世紀并正在崛起的中國,是一個遲早要恢復其世界影響力的國家。(作者:張文木
來源:看世界 2007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