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日報網環球在線消息:“你報道十七大,可要好好寫寫我們農村的變化!”10月13日晚,正在采訪報道十七大的我接到湖北老家父親的電話。父親手機那邊的聲音,顯得有些嘈雜,看來他的這個電話,是在鄉親們鼓動下打來的。
我的老家在湖北省仙桃市農村,60歲的父親并沒有呆在家,而是和村里的戲班子一起在鄰近的監利縣鄉村唱戲,他經營流動戲臺已有三年。前幾天,他就掛上了“喜迎十七大、唱好花鼓戲”的標語。
父親關心時事早就在村里出了名,這可能與他的人生經歷有關。他幼年父母雙亡,生產隊安排他放鴨子掙工分。他在田埂上寫寫畫畫,堅持自學文化,19歲便當上了生產隊長。他常說:“要在舊社會,我只能當叫花子?!?/p>
電話那端,父親忙不迭地說:“這場戲唱完后,后面三四場戲又被預訂出去了……”前年,村里組建了一個戲班子,父親花800元置辦了個流動戲臺。沒想到,這竟成了他一生中最成功的投資,兩年唱了80多臺,一臺戲收臺租費150元,凈收入1萬多元。
改革開放以后,父親曾年復一年地折騰家庭副業:養鵪鶉、種蘑菇,因技術不過關半途而廢;烤餅干、做副食,因本錢太少銷路不大;搞電焊、跑運輸,因設備陳舊打不開市場……
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我上中學時,父親為了有穩定的收入,承包了40多畝稻田。記得有年夏天,父親在暴雨中扶犁耕田,呵斥耕牛的吼聲炸雷一般響,嚇得我戰戰兢兢。
電話那端,父親扯著嗓門說:“有了農機補貼政策,機械化一下子就搞起來了,人閑田不閑,割了谷子種油菜,收了棉花種冬麥,比城里的草坪要氣派……”
1990年秋天,我到北京上大學,當時學費加住宿費共256元。時任村委會主任的父親帶著我到處借錢,當我從他一向自信的笑容中看出羞慚時,心里一陣酸楚。等我參加工作拿工資了,父親不再為我操心,可他卻讓我越來越操心。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是家鄉農民較艱難的日子,糧食價格低,洪澇災害頻繁,種田常常虧本。我不時往家里寄些錢,后來干脆把父母接到城里,責任田推給了別人。
2005年1月24日,我在家里寫湖北省宣布免除農業稅的稿件。父親看到后,第二天就跑回老家,要回了責任田。他一回去,竟成了“大忙人”。當時村里正修“村村通”水泥路,他這位“老干部”自告奮勇當了牽頭人,路修好了還裝上了路燈。
電話那端,父親時不時發問:“昨天村里來電話要我到鎮里辦醫保,你曉得報銷比例不?”“家里有線電視馬上要裝了,收費標準是幾多?”“據說裝修廚房也有專項補貼,你知道有多少?”他的這些問題,我都無法作答。雖說我是新華社長期跑農村的記者,但這兩年各地惠農舉措頻繁,個中細節確實難以全面掌握。
在鄉親們一陣催促的聲音中,父親嘿嘿一笑,終于念出了他新作的戲詞:“三農政策好,農民實惠了,家家住樓房,空調掛墻上,太陽能做了澡堂;文化生活也有趣,年年都要唱大戲,村村公路是水泥,農民種田有手機……”
我的農民父親,我真可以放心了。
中國近30年的改革從農村發動,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和鄉鎮企業的發展為城市改革打下了基礎。然而,當20世紀80年代后期,改革中心轉向城市,國家對農村社會的發展卻缺乏整體的政策著力。觀察者甚至認為,考慮到土地產權和地方治理結構方面,中國農村的改革,是“未完成的工程”。20世紀結束之際,中國面臨嚴重的鄉村治理危機?! 。▉碓矗盒氯A網 記者:張先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