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位于北京王府井大街36號的商務印書館主樓,張元濟、蔡元培、陳云、茅盾、王云五、鄭振鐸、葉圣陶等一批與該館有著歷史淵源的杰出人物的圖片映入眼簾,已有112年歷史的商務印書館是中國歷史最悠久的現代出版機構,曾與北京大學同時被譽為中國近代文化的雙子星。
在五四新文化運動前的長久伏流時期,商務印書館曾經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一方面,其以學制變革為契機,大規模組織出版中小學教科書以及各種輔助讀物;另一方面,又在“學問饑荒”的年代 組織出版了大量的西方人文科學著作,普及傳播各種新知新學。在這個文化重鎮中,云集著眾多精英,其巨大的文化輻射能力,使新文化運動真正走向了社會。
在紀念五四運動90周年之際,《瞭望》新聞周刊采訪了商務印書館總經理王濤。他直言:“辛亥革命結束了中國數千年的封建社會的歷史,開啟了中國社會基本制度的轉型,而‘五四’運動則帶來了人的思想意識的轉型,加快了中國人從臣民到公民的轉變,這正是中國歷史轉型的起點。”
在王濤看來,經歷了改革開放30年的現代中國,已到了歷史轉型的關鍵時期,在歷史轉型的十字路口更需秉承著五四運動追求民主、追求科學、追求進步的精神,把握好歷史的方向感。
歷史轉型進入了關鍵時期
“所謂歷史轉型,是指這段歷史在整個歷史進程中橫空出世,其之前和之后的是截然不同的歷史。轉型之后開啟的新歷史階段與此前的歷史相比較,其基本制度類型、民眾的思維方式、社會習俗甚至服飾等等都會發生具有本質意義的變化”,在王濤看來,中國的歷史轉型,其基本的歷史方向感,就是由愚昧走向文明,由專制走向民主,由落后走向進步。
談及五四運動之于中國社會轉型的意義,他告訴本刊記者,雖然辛亥革命推翻了中國的封建帝制,但直到五四運動之前,中國社會還不能說已經進入歷史的轉型期。因為那時,中國人仍是臣民,推翻了清朝皇帝,卻還要找一個封建皇帝出來,所以張勛復辟、袁世凱稱帝這樣的事件才會周而復始,接踵而至。歷史轉型,包括基本社會制度的轉型,但更重要的還是人的思想意識的轉型,即從臣民到公民的轉型。
而五四運動倡揚的“德先生”和“賽先生”,正是人的思想開始轉型的一個重要歷史節點。其所弘揚的“科學”、“民主”的精神是中國數千年來人文學術武庫從未有過的。此前的洋務運動僅僅是器物上的革故,并未深入到精神和思想層面。而五四運動則給中國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財富,使中國真正開始從專制社會向民主社會嬗變,從愚昧社會向文明社會提升,從古代社會向現代社會進步。因此,王濤認為五四運動是中國社會轉型的一個重要歷史節點。
五四運動時,人們在思想領域爆發出的活力,如饑似渴地學習新知識、新思想、新習俗的精神,是數千年中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中華民族應始終保持這種面對新知識、面對民主、面對科學如饑似渴的心態。
回顧五四運動以來的90年,王濤認為,在這90年中,真正能夠稱得上具有歷史轉型意義的歷史時段,是1978年至今的30年。反思過去的90年,中華民族在歷史轉型中走過彎路,也出現過重大曲折和倒退,如發生過內戰、內亂,從1957年到1976年曾陷入了長達20年的動亂和“亂動”。其原因正是因為喪失了五四人對科學、民主和進步的那種執著和虔誠。
而改革開放30年來則繼承和發揚了五四精神,這30年間中國的經濟社會發生了巨大變化,中國已經呈現進入了歷史轉型期的“端倪”。用“端倪”這個詞,是因為在王濤看來,因為中國今天仍處于歷史轉型的十字路口,中國社會仍是可進、可退,可左、可右。
黨的十六大提出新世紀頭20年是重要的戰略機遇期,這實際上就是中國社會實現歷史轉型的重要時期。在如今世界經濟一體化的背景下,如果到2020年,中國不能緊緊抓住重要的戰略機遇期實現轉型,不能建立起以市場經濟為主導、更加民主、更加進步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那么中國就有可能從綜合國力競爭的國際舞臺上出局,而這一次出局,則很難獲得重返的機遇。
上個世紀60年代,因為“文革”,我們曾自動從國際競爭舞臺上退出,到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又重返了綜合國力競爭的國際舞臺,這一次能夠重返是因為當時尚未形成世界經濟一體化的格局,還留下重返的空間。王濤坦言,如今在世界經濟一體化的背景下,如果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要整體退出綜合國力的競爭舞臺,那么將再也沒有重返的可能性,因為其留下的空間會被其他國家和民族迅速占據。因此,本世紀頭20年也是中國社會歷史轉型至關重要的戰略機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