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導師變身“老板”
那么,為什么科研經費會“多”到可以任意揮霍的地步呢?
上海紐約大學校長俞立中說,國內課題的預算與實際開支的差距,是導致科研經費存有“尋租”空間的主要原因所在。
上海大學社會學教授胡申生說,科研經費是伴隨科研課題而來的,基本上源于縱向與橫向兩個方面。所謂縱向就是指來自國家、省市、部委等上級機關的課題,而橫向課題則是指來自企業、社會有關部門和單位的“關系課題”。一般來說,縱向課題的經費,財務審計會比較嚴格和規范一些,而一些橫向課題的經費則要寬松許多,“發包”單位大多只求一個研究結果,至于經費如何使用則很少仔細過問。
由于審計規范的縱向課題帶有政府行為,屬國家或省部級的指定課題,往往在投入上會“不差錢”。這就造成了有些高校、科研院所的教授、專家拼命要“跑部”爭取項目。在我國,課題的負責人也有著“老板”的別稱,因為他們是課題經費的實際掌控人,他的科研團隊成員,包括助手、學生等,都是為其打工的“馬仔”,因此,業內也有“導師吃肉,學生喝湯”之說。其中,無論是膘肥的“肉”還是鮮美的“湯”,皆出自科研經費。
經費“黑洞”源于機制
據了解,我國科研經費近年來年均增長20%以上,每年投入高達上千億元。科研人員的職務犯罪與其他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犯罪有一個顯著的“行業”特點,一旦專家、教授涉案,其所負責的科研課題包括國家級項目,就會深受影響甚至被迫“停工”,這個損失是極大的。
“實際上,在目前的科研體制下,科研經費‘黑洞’是常見現象。”教育時評家熊丙奇說,現在我國大多數高校、科研機構的薪酬制度是“基本工資+津貼+獎勵”,而津貼、獎勵部分大多是由科研人員、教授自己去掙的,這就是“科研提成”。一般來說,縱向課題的提成比例在10%左右,而橫向課題的提成可高達40%,也就是說,課題研究尚未開始,一部分資金就已經進入了課題負責人的腰包,而這還是規定允許的。
在“什么都能報”“什么都敢報”的機制下,大到買房與買車,小到給孩子買個鉛筆或玩具,都能從科研經費里開支報銷。如此,在某些課題組或課題負責人身上不出大問題、不違紀違法,才是怪事。
俞立中說,據他了解,在有些國家的高校,如果一名教授拉來一筆項目經費,必須把其中50%左右的錢交給學校,納入學校財政,另一半錢才由教授支配。
因為,教授在開展這項科研時,必然會使用學校的實驗室,還要動用在校研究生或其他助教團隊的力量,而且,教授從事的科研工作,也是計入一定工作量的,學校還會付給他工資,所以,交出一半經費給學校是理所應當的事。俞立中說,作為本市第一所獨立設置的中外合作高校,將來上海紐約大學的科研模式,也會考慮引入國外高校的通行做法。
標本兼治預防腐敗
去年底,教育部出臺《關于進一步規范高校科研行為的意見》,要求科研人員嚴格遵守財經法律法規,堅持科研經費統一管理原則,按照預算批復的支出范圍和標準使用經費。科研人員不得違反規定轉撥、轉移科研經費,購買與科研活動無關的設備、材料。不得虛構項目支出、使用虛假票據套取科研經費;不得虛列、虛報、冒領科研勞務費,用科研經費報銷個人家庭消費支出;不得借科研協作之名將科研經費挪作他用……
“意見”“規定”看起來都很硬,但在熊丙奇看來,要堵住科研經費“黑洞”,還得改革我國的科研體制,包括取消“科研提成”,對科研人員實行陽光化的“年薪制”,避免科研人員靠課題經費致富,但同時也要保障其過體面的生活;建立科研經費使用的信息公開機制;打破行政主導科研資源配置的模式,實行學術本位管理。如果不改革科研體制,增加的科研經費,很可能不是增強我國的研發實力,而只會養肥一批“蛀蟲”,敗壞我國的學術肌體。
胡申生提出,治標更得治本。因為,我國的許多科研課題本身就先天存在問題——是否需要那么多靠經費養活的科研項目?中國已是世界科研論文數量第一大國,八成課題隨著“研究”結束被束之高閣,根本轉化不了生產力和社會效用。拼命爭課題、馬虎搞研究、應付做評審,這樣的“課題教授”“課題專家”引導機制,是造成學術腐敗、科研經費“黑洞”的主要溫床。
實習編輯:段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