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山西澤州古村強拆續:別讓古村落“來不及翻閱”就消亡
近日媒體曝光山西晉城澤州縣六百余年的明清古村落被強拆,引起了輿論一片嘩然。
澤州縣的半坡古村,全村有明清時期的院落古宅多達六七十處。2007年,該村被認定為了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而就在同年,當地政府以煤礦開采為由,將全村的近200戶居民進行了強制搬遷。又以復墾的名義將這里的古宅強制拆除。
無獨有偶,據2014年2月3日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曝光,有關部門以“航空港區建設”為由,使歷史悠久、珍貴文物古宅價值頗高的河南新鄭古城、古村落面臨被大刀闊斧拆遷的險境。其中霹靂店村和廟后安村兩個五六百年歷史的古村落,在2014年被拆成了一片廢墟。
古村落有著天然的民俗藝術博物館之稱,作為傳統文化的寄居地、歷史的“活化石”,古村落保護的重要性一再被強調。隨著古村落日益減少,保護的任務艱巨性日益凸顯。
全國政協委員、著名作家、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馮驥才曾十分痛惜地說:“很多古村落就是一本厚厚的古書,只是還來不及翻閱,就已經消亡了。”
實地調研、出書呼吁、賣畫籌資,這些年,馮驥才沒少為文化遺產的保護操勞奔波。兩會將近,馮驥才又忙著為相關提案做準備工作。
圖為2012年馮驥才調研山西古村落保護成果。 (圖片來源:中國藝術報)
村子沒了,文化也就散了
2003年開始,馮驥才發起了中國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的普查工作,2004年,為搶救和保護岌岌可危的民間文化遺存和民間文化傳人,成立“馮驥才民間文化基金會”。
用“各種理由”拆掉古村落,這樣的事在馮驥才看來早見怪不怪了。早在2011年,他曾帶領團隊用攝像機、照相機記錄了天津楊柳青鎮南鄉三十六村的“消亡”。盡管楊柳青年畫在2006年就已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且該村作為歷史上楊柳青年畫重要的集散地,還住著不少老藝人,但仍未能改變南鄉三十六村被拆掉的命運。
“我帶一個團隊在村里,對村莊做調查,讓藝人做口述,最后一次調查完,村莊就沒了。”73歲的馮驥才講到這里,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無力感。
馮驥才把那些離開了原有土地和文化環境的藝人比喻為飄零的“飛鳥”,“村子沒了,你把鳥巢給拆了,它的文化也就散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湖南大學中國村落文化研究中心在田野調查中發現,在長江、黃河流域,頗具歷史、民族、地域文化和建筑藝術研究價值的傳統村落,2004年總數為9707個,到2010年銳減至5709個,平均每年遞減7.3%,每天消亡1.6個。
湖南大學建筑學院教授柳肅告訴記者,由于很多村落居住條件較差,不少人認為古村落太落后、不發達,但卻忽略了其“文化性”。而柳肅眼中,古村落是最能夠直接觸摸到的歷史。“古村落、古建筑留下的是能進行研究的古代生產信息、技術信息、文化信息和藝術信息。”
“空巢化”不該成為古村落“殺手”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農村城鎮化不斷推進,村民們為了尋找更好的工作、享受更便利的生活,紛紛“棄村而去”,殊不知丟下的這個村子是意義非凡的“寶貝疙瘩”。
馮驥才曾翻越太行山去山西調研,沿途村落的“空巢化”讓他啞然,沒有人住的村子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空空蕩蕩屋子的排列又怎能稱之為“村”?
“如果老百姓要搬走的話誰也沒轍。經濟狀況差、居住條件差,誰也不愿意留在當地,幫當地人樹立信心,這才是政府應該考慮的問題。”馮驥才說。
古村落“消失”的最大推手正是社會的發展、生產方式的改變。“我們現在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現在的很多村落已經不適應當地居民的需求,他們自己都想搬出去。”主攻建筑遺產保護與更新的同濟大學副教授陸地說。
原位于傳統村落主體地位的居住意義和經濟意義現已經相對較弱,人們開始更重視它的文化意義和歷史意義,而這正是解決古村落問題的關鍵,陸地向記者解釋道。
在陸地看來,村落“空巢化”的同時,部分“新農村建設”在落實過程中的偏差也直接導致了傳統村落的沒落。“許多地方政府將原有的房子拆掉,集中建新村。他們不認為這(古村落)是文化資源,即便認為它是文化資源,政府也可能沒有財力去考慮這個問題,認為即使留下來了也創造不了經濟價值。”
在柳肅看來,“現代化”與“古村落”并不沖突,他走訪調研過大量歐洲、日本的傳統建筑,建筑內部的設施都很現代。他笑著調侃:“從建筑學來說,現代化無非指的是廚房、廁所的現代化。埋管子把水、電、天然氣通進去就可以,古建筑里完全可以過現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