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決各方爭議方面,信息社會世界峰會并沒有取得實質性突破。ICANN沒有被取締,峰會決定成立互聯網治理論壇,繼續討論相關問題。這個論壇是一種妥協機制,允許各方宣布勝利。各國從自己的角度來解釋設置這個論壇的意義。發展中國家將此理解為一種決策機制,他們可以繼續通過這個論壇商討互聯網治理的基本問題以及ICANN的去留。美國將此理解為一種缺乏實際權力的虛設機制,并且還贏得了寶貴的喘息的時間。互聯網治理論壇先后在希臘雅典(2006年)、巴西里約熱內盧(2007年)、印度海德拉巴(2008年)、埃及沙姆沙伊赫(2009年)召開多次會議,仍未取得實質突破。但是美國日益感覺到了背后的壓力,必須找到合適的手段方能突出世界各國的重圍。而美國使用起來最得心應手的手段就是制造沖突與對立,這在美蘇冷戰中便屢試不爽,靠著升級互聯網治理方面的沖突,將世界各國與美國的矛盾縮小為美國和中國、俄羅斯或者伊朗的矛盾,美國就能在國內外輿論上立于不敗之地。
現在回頭來看,當歐盟在2005年提出“新合作模式”時,新興國家尤其是中國不應該抱持“坐山觀虎斗”的幸災樂禍立場,歐盟至少擁有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無法企及的一個優勢:歐洲媒介對美國公眾以及世界輿論具有較大程度的影響力。只要歐盟積極介入互聯網治理,充當調停者和見證人,美國新舊媒介勢力、政府以及網絡安全公司就無法通過發動輿論戰來升級沖突從而維護自身對互聯網資源的壟斷地位。但是,發展中國家和歐盟國家猶豫不決,并沒有及時合并立場,從而錯失良機。在互聯網治理方面,世界各國很快便被美國帶進“戰爭”狀態。中國是美國發動輿論戰最合適、最合格的對象,美國無法在印度、巴西等國身上施展誣陷、污名的手段。即便世界上有170多個國家、600多個公民社會組織擔憂美國在互聯網治理方面的壟斷地位,美國也要堅持將此塑造成中國和美國的爭議,堅持向中國潑臟水。
2010年及其以后的年份是重災年份。2010年1月,希拉里在新聞博物館發表互聯網自由講話,對中國含沙射影。2010年3月,谷歌公司以黑客攻擊為名退出中國大陸。2010年5月,美國五角大樓成立網戰司令部。2010年5月,美國國務院給法輪功下屬組織“全球互聯網自由聯盟”撥款150萬美元,這個邪教組織展開了大量有系統地針對中國的黑客攻擊行為,曾經在2002年劫持鑫諾衛星,影響中央電視臺和十個省級電視臺的播出,美國國務院正是看中了這個邪教組織的黑客攻擊能力。2010年6月,據信由美國和以色列制造的震網病毒被曝光,該病毒已經席卷全世界,感染了將近60%伊朗電腦和20%印尼電腦。2011年5月,奧巴馬批準網絡戰爭綱要。2013年2月12日,奧巴馬簽署了要求加強網絡安全的行政命令。一周后,曼迪昂特網絡安全公司發布報告,宣稱捕捉到位于上海浦東的中國網絡間諜組織。
在美國的帶動下,互聯網治理議題進入冷戰狀態,英國、韓國、德國、伊朗均建立了網戰軍力。美國初步實現了“把水攪渾”的目標,各國在互聯網治理方面較為統一的立場被各個擊破。美國重新熟練地駕馭著“美國及其盟友”的敘事話語,壟斷利益暫時得到了維護。然而,敲打中國畢竟只是權宜之計,美國實際上已經將互聯網治理帶進了一個惡性循環。美國越是在指責與威脅別國上浪費精力,世界各國就越擔心美國對互聯網核心資源的壟斷地位,并在國際電訊聯盟等論壇挑戰美國,美國就越需要將中國、俄羅斯或伊朗孤立出來,升級攻擊火力。不管奧巴馬政府在短期內是想回饋谷歌公司這個競選金主,還是要為五角大樓爭取經費,還是要借此發動貿易戰,抵制更多類似華為的非美籍公司,均無法提高美國公司的競爭力,反而會連累美國經濟和世界和平。解決互聯網安全問題只有一個出路,便是回到多邊、多元利益主體的討論機制上來,眼下這種國際政治經濟局勢下的單邊挑釁到頭來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來源:中國日報網 作者為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徐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