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分子理應擔當社會公共良心的使命
記者:莎士比亞在十四行詩集里面就這樣詠嘆過,真善美便是其全部作品和人生的主題。這代表了歐洲文藝復興時期乃至全人類迄今共同憧憬的人文理想。我個人覺得,近些年當代中國知識分子群體人文精神整體有些隳沉,在全民價值觀體系建構中貢獻不多,不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和80年代的公共知識分子或文人普遍具有人文關懷。在當前劇烈的社會裂變和市場洪流中,不少知識分子自身也處于困惑迷茫和價值斷裂狀態,并在邊緣化中自我矮化為一般民眾,也汲汲于一己之私利訴求,而未能有所自我約束和超越。精神“自救”尚且不能,遑論“救人”,將大眾從價值迷霧、困局中拯救出來?
陳立旭:人文知識分子既然以弘揚人類真善美為神圣使命,就應自覺擔當社會良心代言人角色,看待社會、批判現實應更多地從公共立場出發。尤其對自身的利益訴求,保持應有的自省精神、距離意識和超越能力,才能激發起正義感、責任感以及主動干預現實、敢于講真話的勇氣。如果任由一己私欲膨脹,就會遮蔽自己的眼睛和良心,難以準確把握批判對象,更無法在市場功利價值急速擴張的情勢下,建構起可以安頓世道人心的精神家園。
記者:知識界有一部分人不僅終極價值目標喪失,連基本底線也頻頻失守。某些經濟學家已經變異為特定利益集團如房地產商、壟斷行業、權貴群體的吹鼓手,淪為聯手哄抬高房價、貶大眾為房奴的“幫兇”。一些證券分析師也卷入幾方合謀的利益漩渦,充當通過設套做局攪動股市渾水的幕后推手。而在文化藝術領域,一部分影視導演“有奶便是娘”,蛻變為制片商呼來喚去的哈巴狗,而導演又把不少演藝新星變成自己 “潛規則”的對象。如此這般,又怎么能身體力行榮辱觀,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優秀的作品鼓舞人呢?
陳立旭:可見,喚醒文化人的公共良知,修復起獨立精神,從而引領草根大眾重建價值世界,是何等重要和迫切。
草根大眾自發點燃的道德火種應予呵護
記者:草根大眾自發的價值建設尤其是道德行動也很重要,甚至比文化精英們更重要、更有廣泛性。他們理應成為道德中國建設的主體。最近幾年,一大批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迸發出巨大道德熱量,以星星之火點燃了道德的燈塔。王順友、叢飛、洪戰輝、謝延信、徐本禹……這些小人物平凡而崇高的道德光焰喚醒了許多社會成員的良知,讓高層文化人士和官員都心生敬畏。社會主義榮辱觀的提出,無疑是傳統文明禮儀之邦道德復興的全民總動員。相對其他道德建設推動方而言,民間、草根身份開展的道德重建,將從根本上推動道德體系的內生性、原生態復興。魯迅先生90年前發表的《一件小事》,表達出文人的自省和對草根道德的贊美,迄今仍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陳立旭:不僅文人要反省,一些黨政部門也應反思。我們長期以來道德宣教中空洞說教色彩嚴重,一味樹立高大全式道德標桿,結果收效甚微,民眾甚至很逆反。而像王順友、洪戰輝這些由民間挖掘出來的小人物,能持久地打動人心,恰恰是因為他們體現了生命的真實性,源于人性的內在美。
記者:現實社會中,絕大多數人的道德境界處于道德允許的平凡境界。蘊藏在百姓內心的道德力量,通過民間自發宣傳和必要的政府引導、呵護,就會放大為強烈的主流社會心理,形成愛憎褒貶分明、人心崇仁向善的醇厚民風。
陳立旭:民間道德楷模更有示范意義和可學性,因此我們的思想道德建設工作,應把關注的視角投向普通人,使模范人物可親、可敬、可信、可學。
記者: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不少大眾媒體告別居高臨下的姿態,以平民視角“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央視和各地衛視參與式評選出的“感動中國”人物,帶給國人心弦久違的顫動。這種媒體道德行動在多少趨于冷漠、功利的社會底色抹上了一層暖色和亮色,社會反響無疑是良好而經久的。
陳立旭:道德規范是一個發展的范疇。比如,志愿者與各種民間公益組織的涌現,就是時代一大發展。志愿服務倡導的“奉獻、友愛、互助、進步”,升華了中華民族助人為樂的傳統美德,確立了“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我奉獻我快樂”的現代倫理原則。
記者: 2008年奧運會志愿者報名人數達幾百萬,汶川大地震廢墟現場也有志愿者與災區困難群眾“扎營萬帳同涼熱”的動人身影。可以預見,志愿服務和公益組織NGO將成為未來引領道德復興和創新的時代先鋒。面向未來,我們應當預見,無論是道德中國復興,還是價值世界重構,都根在民間,根在人性,根在傳統,根在發展!
編輯:寧波 來源:半月談(記者 周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