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3年后,一名叫詹姆斯·艾倫的英國冒險家寫出了一本叫《在龍旗下——甲午戰爭親歷記》的書,這才完全顛覆了國際社會對日本的“好印象”。作者以目擊者的身份,細節呈現了日軍在旅順大肆虐殺中國人的情景,其中一段令人發指的記載是這樣的:
“我站在一處高地,離我不遠處有一個池塘,池塘邊站著好多日本兵,拼命將一群難民往池塘里趕,不一會池塘里便塞滿了人。只見難民在水里亂成一片,池塘邊的日本兵,有的拿槍射擊,有的用槍上的刺刀刺。池塘里斷頭的,斬腰的,穿胸的,破腹的,攪成一團,水變成通紅一片。日本兵在一旁歡笑狂喊,快活得不得了。池塘里少數活人,在死尸上爬來爬去,滿身血污。其中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小孩子,浮出水面,朝日本兵發出凄婉的哀求。岸邊的日本兵竟拿刺刀來捅,當胸捅了個對穿。第二下又捅那個孩子,只見刺刀一捅,小孩子被捅到刺刀上,他高高地挑起槍來,搖了幾搖,當作玩耍的東西。那女人倒在池塘里,尚未被捅死,她想要站起來看看那個孩子,剛掙扎了一下,又趴下了。日本兵就照屠殺別人的方法,也將這個女人斬成幾段。”
瘋狂屠殺了2萬多人的日軍僅留下36個活口。之所以留下這些人,是因為需要他們處理尸體,遂在其頭上纏上一塊白布,上面用日語寫著“此人不殺”。抬尸隊整整工作了1個月,才把尸體聚到一處,尸體焚燒則持續10余日。抬尸隊隊長鮑紹武多年后回憶:“我們來參加收集尸體時,看到有的人坐在椅子上就被捅死了。更慘的是,有一家炕上,母親身邊圍著四五個孩子,小的還在吃奶就被捅死了。”而參與屠殺的上等兵伊東連之助曾在給友人的信中,得意地描述了砍殺清軍的快感:“那一刀砍去似如秋水,身首分離,頭顱朝前方三尺余處拋出,一柱鮮血向天迸騰穿出……”另一個細節足以顛覆你的常識:實施虐殺的不僅是日本軍人,連伙夫、挑夫、國會議員,還有記者也加入了行兇行列。一名日本記者回國后竟公開宣稱:“我只是殺人,沒像其他人那樣搶劫。”在他眼里,搶劫才是罪過,殺人竟不是過錯。據說,日本人虐殺中國人的方法有250多種,難怪《世界報》直斥“日本為蒙著文明皮膚,具野蠻筋骨之怪獸”。
日軍為何大開殺戒?兩個原因。第一,指揮官說了,放開殺。戰前,第2軍司令大山巖(大將)同意第1師團長山地元治(中將)下達“見敵兵一人不留”的口頭密令,理由是:“我們養活不了那么多俘虜,既要給他們治傷,又要供吃供喝,這是我軍所無法承受的。”看到屬下大肆虐殺,山地元治特別交代:“今后非不得已,不要對外講。”第二,殺人有好處,能升職。人殺得越多,職務升得越高。小野入伍前只是一名中學生,因殺人多,升為上士班長。換言之,這是有預謀、有目的、有組織的屠殺。
2萬人被虐殺,他們的保衛者——“天朝上國”的軍隊在哪里?旅順是北洋海軍的基地,當時號稱“遠東第一軍港”,有大炮78門,駐軍1.47萬人。黃遵憲參觀后,很有信心,興奮地賦詩一首:“海水一泓煙九點,壯哉此地實天險。炮臺屹立如虎闞,紅衣大將威望儼。”然而,李鴻章宣稱“可以堅守三年”的旅順,一天都沒撐過去就丟了(不包括日軍從大連到旅順的行軍時間)。
1.47萬守軍都干什么去了?
17日,日軍剛剛從大連出發,消息靈通的道臺龔照玙就攜家眷乘汽船逃走,黃仕林、趙懷業、衛汝成三將見大事不妙,也相繼逃離旅順。被遺棄的駐軍,除2000多人死傷外,其他也“失蹤”了。旅順半島20多個炮臺,日軍只用了1天、死傷280人就全部拿下。10年之后,日軍為攻下俄軍駐守的旅順,卻耗時半年,死傷6萬人。
旅順虐殺事件43年后,又發生了更加慘烈的南京大屠殺,這一次,地點在民國首都,死亡人數增加了15倍……身為軍人,即使是鋼肩鐵膀,也無法再承受這樣的國恥。
軍人是洪水到來時最后的那道堤壩,是野獸撲向孩子時獵槍中最后那顆子彈,是圍城中母親絕望眼神中的最后希望。不想打仗的軍人不是好軍人,不會打仗的軍人也不是好軍人,不能打勝仗的軍人更不是好軍人。作為120年后的新中國的軍人,我們唯有知恥后勇!(許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