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口的達曼人和他們的狗。攝影:唐朝楊
巴桑有一個標準的藏族名字。雖然穿藏裝、講藏語、吃糌粑,但她知道自己有些特殊,知道自己有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窩,知道自己是達曼人。
巴桑的家位于西藏自治區日喀則西南部、距離中尼邊境約30公里的吉隆鎮達曼村,這里是達曼人的聚居地,全村人口49戶,197人。
達曼人沒有大篷車,但因為曾經的顛沛流離,被稱為“東方吉普賽”。巴桑從未體驗過祖輩們的漂泊生活,她從18年出生時起便生活在吉隆,只是從老人的口中得知達曼人曾經生活不易。
達曼在藏語中的意思是“騎兵的后裔”。傳說達曼人的先輩是古代尼泊爾廓爾喀人的騎兵,因為戰爭失敗,滯留邊境,從中國清代開始,就一直游走于中國與尼泊爾、印度的邊境線上,與邊民混居繁衍。
吉普賽人曾以鐵匠為業,達曼人也曾以打鐵為生。在200多年漫長的歲月中,“騎兵的后裔”們因為沒有國籍,一直沒有土地和住房,只能依靠打鐵和幫人干農活艱難過活,“鐵匠”一度成為達曼人的代稱。舊時,“鐵匠”地位低下,往往不被人接受,無法融入當地社會,即使辛勤勞動,也只能換回口糧,更談不上接受教育。
“我爺爺奶奶就出生并住在吉隆鎮,我知道自己有外國血緣,但具體哪個國家我并不知道?!币呀?0多歲的云丹老人說,即使他的爺爺奶奶也說不清達曼人是何時開始在吉隆長期生活的了。
“村里最流行的說法是,達曼人在先輩的時候是來自尼泊爾的,最初應該只有三四個人,但慢慢在吉隆鎮定居、繁衍,后來隨人口增長,生活狀況越發窘迫。”達曼村委會書記旺堆說,已有六七代達曼人長期在吉隆鎮生活。
因為人數太少,且流動性強、居住分散,達曼人對自己族群的歷史缺乏記載,只保存著一些模糊記憶。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結束了跨國漂泊生活,因為依然沒有國籍,沒有身份,達曼人此前在吉隆的生活狀況堪稱艱難。
從結束“苦難”到迎接“新生”,命運的轉變出現在2003年——達曼人正式加入中國國籍。2005年,巴桑9歲,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家。中國政府投資147萬元人民幣修建了達曼新村,所有達曼人統一入住。
巴桑也走進了學校,成為達曼人第一代“知識分子”,如今她已高中畢業。今年12月1日,中尼吉隆口岸正式擴大開放,打造國際旅游小鎮成為當地政府的長遠規劃,會跳印度舞、尼泊爾舞、西藏鍋莊舞的巴桑說,鎮里要成立文藝隊,她打算去試試。
巴桑的父親依然在打鐵,不過現在,村里建立了合作社,鐵匠接受專業培訓,不僅能打造更多的金屬器具,且有政府統一收購。
巴桑家里還有了土地和大棚,種上蔬菜瓜果,一年能收入數千元,加上一年每人上千元的邊民補貼,達曼人的生活讓不少本地人也開始羨慕。
不過,知道達曼人歷史的人會明白,最讓他們感到滿足的還是終于有了家。巴桑的大姐卓瑪前些年去內地打工,在四川、新疆、山西等地漂泊了幾年,不過最終,卓瑪還是回到了達曼村,交了男朋友,已準備安家。
原標題:“東方吉普賽”達曼人的苦難與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