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旭作品:溢
法國哲學家波德里亞從符號論入手提出了藝術的“內爆”說?,F在的藝術不像唯美主義、浪漫主義時期的藝術,是個人的一種精神生活,現在藝術跟經濟、文化、政治、傳播、廣告的聯系越來越多了,這些非藝術的內涵越來越多地注入到藝術之中,把各自的目的也都注入其中,都試圖用文化的方式來解決自身的問題,廣告也是要借助當代藝術。當更多非藝術訴求無限度注入純藝術內涵,藝術自身的特點就瓦解掉了,藝術的質的自律性已經被耗盡,這種現象就是波德里亞所說的內爆的意義?!皟缺闭f給精神性藝術提出了巨大的挑戰,一個體系在不斷地瓦解,它自身在瓦解,但作為這個體系之外的藝術和評論,也在不斷地尋求它的意義。但意義在消失,你卻在不斷地給它注入意義,藝術的意義一邊在注入,一邊在流失,這是藝術在當今所處的矛盾,越是要重新把它組織成一個體系,面對的困境就越大。水墨藝術面臨的困境也概莫能外。就中國水墨藝術在全球化文化的境遇而言,降至今日,可以說以往的、傳統的法則和規范都幾近凋零了。反觀中西融合的途徑,從徐悲鴻民族化、寫實主義的道路,就是把水墨寫實化,而林風眠則是從西方現代性的道路,受到民間藝術的影響,和西方帶有立體主義的形式感結合,到吳冠中的這一步所謂“風箏不斷線”,則是保留可意會的物象,使寫意畫的裝飾性線條于墨點接近抽象,再到1980年以來的實驗水墨主流,大致是借鑒趙無極油畫創立的寫意性的抽象,除了極少難以為繼的水墨裝置,至今幾乎再沒有形式的突破。盡管在一些論者看來,這一過程包含著中國水墨畫歷史發展的普遍必然性與自律邏輯,然而,從希望哲學觀點上看,水墨的未來依然生機勃發,因為任何藝術的生命要面向存在經驗,離開審美主體的自然界本身并沒有意義,正如同客觀世界本無意義,任何意義都來自人的認知,來自人的幽暗意識、救贖意識所關照、所向往的那個超驗的世界。哪怕是寫生,面對同一自然景色或靜物,不同的畫家有不同的看法和畫法,得到不同的取景和造型,色彩與光線的處理也大不相同,而藝術的表現更大相徑庭。
那么,水墨藝術的價值標準有沒有客觀性呢?有沒有客觀的意義與價值?我認為這個客觀性只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石濤認為“筆墨當隨時代”。在一定的時空、一定的社會、一定的文化條件下,是有其普遍性的,但不是絕對的,也不是亙古不變的。作為一個現代的中國人,其審美的價值判斷,絕不同于我們的前輩或祖先,這就是因為文化、時代、環境變遷的緣故,而且變遷愈來愈快,但是我們說在一定的文化認知基礎上,仍有其共通性的。關于這種感受和認知,在王林旭《工業時代》、《冰?!返冉沂旧鷳B環境變異的作品中,一反桃花源田園詩式的文人趣味,展現出神跡隱遁、山川黯淡、冰雪融解、沙塵肆虐、煙云彌漫,銹黃泛濫的末日悲涼景象。可見,共通性本乎精神性所處的真實境遇,本乎幽暗意識和救贖意識。雖說精神和精神性不能用概念定義,但可獲得精神的真實性標志:自由、價值、意義、創造的積極性、完整性、愛、面向最高神圣世界以及與神同行的結合,都是精神的標志。精神性,在中國畫傳統的說法就是寫意、意境,營造一種意境,表達一種意境或達到一種意境。精神性在西方就是表達一種生命意義的形式,不是簡單一個圖像的形式,是悲劇生命意義的形式。這就是精神的終極關切。這是所有的藝術家都要面對的。藝術家在這個時代,要發現的是最切身的最實在的生命經驗是什么。藝術必須把原初性的經驗和切身性的經驗結合在一起,賦予它一種形式,這就是精神。所有文化所有時代都必須面對生和死、歡樂和痛苦,這是不可消除的,這是生命的基本現象,哲學上就是時間空間、有限無限,所有人都要面對的,這種面向存在的精神境界,也正是“超象”水墨駕紛馭繁、載道通情,繼而可以借此發而為論的精義所在。
來源:中國日報北京記者站 編輯:寧波